灵魂烧鹅饭:一道有故事的美食。

2023-02-28 212
在我单位旁边有一家粤式大排档,主打烧鹅饭。我有时加班到深夜,会去这家大排档吃夜宵。这个时刻段去店里消费的根本都是喝得连自个姓啥都不知道了的酒客。颇令我不解的是,酒客们在店里反常安静,彻底不似一个寻常成年醉酒男子应有的姿态。他们仅仅默默地点菜,默默地吃下一份烧鹅饭,默默地吐,然后默默地埋单走人。据贩子传言,早年曾经有在店里捣乱的酒客,可是被老板用隐秘武器打压了,从此再无人敢在此造次。我问老板那是啥武器,老板陈向阳不予理睬。

大众窃窃私语,说陈向阳有一把霰弹枪,这即是广东人,惹不起。

我听后较为激动,我那时还年青,不像如今这么沉稳,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岁。我花钱买通了饭店的墩子,问他怎样才能看到陈向阳用霰弹枪爆头。墩子说他来店里的时刻不长,没见过老板的霰弹枪。他献上一计,说:“你何不在店里酒后捣乱,把老板惹毛了不就能见到霰弹枪了?”

我一听觉得此计甚毒,所以接连三个周末在陈向阳的店里喝得大醉,醒来后发现自个躺在墩子的行军床上,头痛欲裂。我激动地摸了摸脑袋,居然还在,然后才反响过来头痛是由于宿醉,而不是被霰弹枪爆了头。我绝望备至,边吐边骂墩子:“说好的霰弹枪呢?你这个骗子!”墩子冤枉地说:“我把床都让给你睡了,我骗你图啥?”

是啊,他骗我图啥?我也不知道。

到了第四周,陈向阳再也不卖给我酒了,他嫌我老吐在店里,爽性把酒柜用铁链锁了起来。墩子心地善良,悄悄从厨房摸出了一瓶包装古怪的白酒,说:“将就喝这个吧。”

我拧开瓶盖,一股玫瑰的清香扑鼻而来,我问墩子:“这能喝吗?”

墩子说太能了,有一次打烊后,他想起有东西落在了店里,回去取的时分看见陈向阳一个人在店里自斟自饮,喝的即是这种玫瑰酒,怪异的是,陈向阳喝多后居然蹲在地上开端走矮子步。

墩子生怕我不知道啥是矮子步,蹲在地上演示给我看,我说:“这我知道,咱们练泰拳时也常常走,又名鸭子步,本来即是仿照家禽走路,能训练大腿和屁股的力气。”

墩子说:“这种酒有一种说不出的法力,或许喝完之后你就会丧失理智,做出不伦之举,那时老板不掏枪只怕镇不住你。”

我兴奋地抢过酒瓶,一饮而尽,然后我就昏迷不醒了。当我醒来的时分,发现自个也蹲在地上开端走矮子步,眼前是一面硕大的穿衣镜,我看见镜子里的自个,吓得不轻。

我不能承受,认为自个肯定是看错了。这不是镜子,而是通明的玻璃,大鹅仅仅在玻璃后方而已。我仍是我,那个帅气的拳王。想到这儿,我不由爱抚地捏了捏自个的小脸。

我发现镜子里的大鹅也举起羽翼轻抚自个的鹅头,和我的动作频率彻底一致。我蒙了,赶忙走位飘忽地迈了几段矮子步,想证明那不是镜面反射。成果我向东鹅也向东,我向西鹅也向西,这真的是一面镜子。

我真的成了一只大鹅。

我在惊慌之余又有一点激动,我早就知道大鹅的战斗力,三个南方成年男子加起来都不是对手。这下我成了一只大鹅,我发起怒来连自个都打。我转向一旁的墩子,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让我生气— 你如果在乡下见过大鹅就会知道,它们即是这么易怒,不需求理由。所以我冲向墩子,将他啄翻在地,我疯狂地质问他为何骗我,陈向阳根本就没有啥隐秘武器。

墩子哭着通知我:“我没有骗你,你方才对着镜子的时分,现已看到陈向阳的隐秘武器了。”他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我俄然醒来,发现自个又躺在墩子的行军床上,这仅仅一个梦。

知道这是一个梦的我心境杂乱,既欣喜我依然保有人类的身份,又惋惜我没有成为一个万人敌。我打着玫瑰味的酒嗝,起床预备回家,却发觉自个的屁股撕裂般地苦楚。我那时尽管年青,却也知道一些冷常识,我俄然觉得不对劲,大喊着:“墩子你给我滚出来!”

还没喊完,我就看见墩子鼻青眼肿地在一旁仇视着我。

我问他怎样受伤了,他说:“即是你打的,你疯了,你喝了这酒也开端走矮子步,还挥舞着小臂,跳起来用嘴咬我。”

我说:“你说谎,这压根不可能。”他说:“怎样不可能,你一边咬我还一边说鹅语,说啥‘油泥兔漏卖姘’。”他学给我听,听上去还挺像英语。

我说:“我才不信你这些鬼话,你肯定是企图干啥坏事,然后被我揍了。”太可怕了,这个实际远比我成为一只鹅可怕。

这即是real world(实际国际),兄弟们,很多时分大家甘愿喝醉,甘愿在荒谬的梦境里苟活一辈子,即是这个原因。实际国际太可怕了。

我逃离了大排档,径自去了派出所,我报案说饭店的墩子企图对我干坏事。值勤差人把墩子带上来,墩子却倒打一耙,说我成为了一只鹅,然后进犯他。

值勤差人中止了记载,不屑地看了看我和墩子,连案都懒得立就把我俩轰出来了。我听见他跟别的一个差人窃窃私语,问他知不知道啥是SM(虐恋),另一个差人说知道。值勤差人说曾经传闻过玩角色扮演学狗的,没想到如今还有学鹅的。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派出所,眼里满是耻辱的泪水。

已然监管部门靠不住,我只好经过自个的力气寻觅真相,还自个一个洁白。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穿着一袭黑衣潜行至烧鹅馆,我要揭开玫瑰酒和陈向阳武器的隐秘。我怀疑那玫瑰酒里边有蒙汗药,预备偷一瓶回去找我在制药厂上班的同学化验成分。

我来到烧鹅馆门口时,卷帘门紧锁,但我清楚听到室内有异动,还有人在说英语。

我绕到房屋旁边面,从窗户朝里看,见到了这辈子最使我震动的场景。

我看见八只大鹅以陈向阳为基地围成了一个圈,正谦虚好学地半蹲着,聆听陈向阳的教诲。陈向阳就像茅山道士相同,一只手拿着酒碗,嘴里念念有词,尽管我听不清他在想念啥,可是看得出来他很动情。情到浓处,他举起酒碗先干为敬,还将空碗碗口朝下,向大鹅们暗示他没有偷奸耍滑。

大鹅们躁了起来,估量是受陈向阳的豪情传染,它们纷纷跃起两米那么高,同时叫个不停,意思是:老陈头,拿酒来!

陈向阳从橱柜里掏出一瓶瓶身碧绿的白酒,我一看,这不正是我前几天喝过的玫瑰酒吗?只见他把酒倒进八个酒碗里,然后摆在地上,大鹅们蜂拥而至,将八碗酒喝了个底朝天。

酒后的陈向阳和大鹅均变得非常理性,他们面色通红,互相掏心掏肺。我听见陈向阳通知大鹅:“我等下真的要把你们掏心掏肺了。”

那八只鹅指着西边,嘴里嘟囔着啥,面色悲凉。陈向阳拍着胸脯表明:“我就事,你们定心!”

一瓶酒喝完,大鹅们现已不省“鹅”事了,鹅肝究竟就那么大一点。

我看见陈向阳从后厨拿出尖刀,朝醉倒在地的大鹅们步步迫临。

我的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好你个陈向阳,这酒里公然有蒙汗药。看来尽管步入了文明社会,我国这开黑店的手艺从未隔绝,孙二娘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会从坟堆里爬出来称誉陈向阳。

我盛怒之下,再也无法置身事外,我用力地敲打着窗户玻璃,大喊着: 陈向阳你这‘鹅日’的,咱们成都人尽管喝酒不可,但能够吐,尽管打架不可,但能够骂。人家大鹅对你以诚相待,你却这么偷奸耍滑,你仍是不是男子!”

陈向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我,这才较为不甘愿地收起屠刀,翻开店门,请我进屋。我警觉地坐在靠门的座位,并且严词回绝了陈向阳递过来的一瓶啤酒,我通知他: 收起你的鬼蜮伎俩,你这店还想卖人肉不成?”

陈向阳叹了一口气,说:“你莫要误解我,我不是那种人,我给你讲讲我和鹅的故事吧。”

讲到这儿,他俄然改口说起四川话。本来他不是广东人,素日里说一口广东普通话仅仅为了显得更专业。陈向阳说他小时分在成都旁边的县城温江长大,家里以开养鹅厂为生,厂子里终年有五百多只鹅苗,长大后百分之九十都销往成都的各大火锅店。

如你所知,成都人最爱吃的火锅食材之一即是鹅肠。生抠鹅肠,陈向阳着重。所谓生抠,即是在大鹅还活着的时分将手伸进其肛门,精确地捉住直肠结尾,然后像拔河相同将整副肠子从鹅的腹腔里拉扯出来,传闻这么获取的鹅肠新鲜爽脆,口感上乘。而死鹅的肠子就差得远了,通常都被卖到重庆去。

我小时分常去养鹅厂游玩,迎来一批又一批的鹅苗,我陪着它们长大,和它们一同嬉戏。我有时和小同伴闹矛盾了,就跟他们约架,地点选在养鹅厂邻近,然后趁爸爸妈妈不留意将我的鹅兵们悄悄放出。我一声令下,幼鹅们整体出动,小同伴们就像看到了犹他盗龙,吓得连滚带爬,一败涂地,从此再也不敢招惹我。我那时觉得自个就像一个大将军,率领着千军万“鹅”,在温江无人能敌。我还给手下的得力干将起了姓名,有阿备、阿亮、阿羽、阿飞,还有几只北方来的鹅我给它们起名阿操、阿绍和阿布。

可好景不长,每逢幼鹅成年后,它们就会无端消失,我知道它们是被卖去饭店和菜市场了,我能够了解,仅仅希望它们能死得有庄严一些。直到一年春节,我家的大客户请咱们去他开的火锅店就餐,在店里我听到一个了解的声音:后厨传来大鹅的惨叫,我听出那是我的阿云、阿超。

我悍然不顾地奔向了厨房,看见了惨绝“鹅”寰的局面:阿云被一个一米八几的墩子踩着脖子踏在地上,墩子用剪刀对准鹅的屁股,熟练地插了进入,上下剪开,然后探入手指,捉住直肠就往外拉,一根一米多长的鹅肠就这么被拉了出来,热火朝天。

阿云现已疼晕了曩昔,一旁笼子里的阿超发疯般地尖叫着,撕咬着铁笼,鹅嘴在铁丝网上磨得咔咔作响,听上去让人心里直发毛。

我比阿超还要愤恨,我扑向墩子,拼命撕咬着他的大腿。他一把将我按在地上,用剪刀捅向我的屁股,俄然又停在半空,把我拎起来打量了半晌,说:“他妈的,哪儿来的小孩子?我还认为是鹅呢,好险。”

我被吓得半死,饶是再怒也不敢逗留了,搞不好自个的肠子也要被掏出来。我冲出门,任爸爸妈妈怎样叫我也不回去,你能想象你朝夕相处的同伴俄然有一天被端上了饭桌供你涮食吗?并且是涮它的肠子。我做不到,所以我跑了。

从那今后,我跟爸爸妈妈的联系闹得很僵,我无法承受我看着长大的大鹅一只只死得那样惨痛。我央求他们不要把鹅销往火锅店,他们哪里肯依?他们教学我说,我的膏火都是用鹅肠换来的,火锅店即是我的衣食爸爸妈妈。

我回到自个的卧室,数着书架上的讲义,心想这都是用大鹅的肠子换来的。一本书即是一副肠子,比及我读完大学,半个成都的大都会由于我被掏死。这书我无法念了。

从那时起,我就悄悄计划着离家出走。我一开端计划去欧洲勤工俭学,我认为那里是文明社会,大家“尊狗爱猫”,对动物比对自个爹还好。我想带几只鹅苗去欧洲,在那里它们能享受“爹妈”等级的待遇,能死得有庄严一些。成果兄弟通知我,欧洲人是不吃鹅肠子,但他们喜爱吃鹅肝。欧洲有很多大型养鹅厂,把鹅五花大绑关在笼子里,只需脑袋露在外面,然后撑开鹅嘴,终年在鹅嗓子里塞一个漏斗,天天无休止地灌入高热量食物,直到让它们吃成重度脂肪肝,那即是制造鹅肝酱的食材。

白人本来即是这么对待自个“爹妈”的,我惊出一身盗汗,心想这国不出也罢,不幸全国之大,竟没有鹅的容身之处!合理我绝望的时分,我的兄弟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到广东去!”他通知我,“那里是动物的天堂。”

到广东去!我立下远志。我“委曲求全”念完高中,说啥也不肯参与高考。家里人拗不过我,同意我去广东打工。恰好那时家里的养鹅厂效益每况愈下,他们也想让我去广东开辟出售途径。

我自驾去了广东,此前我对该省的仅有形象,即是非典时食用果子狸的传说。对此我有点忐忑,我怕我的运鹅车还没到广州,就被狂野的本地公民连鹅带车一同吃了。

实际证明我的忧虑是剩余的,我绕道佛山、东莞,一星期后到达广州,一路上受到了热情洋溢的接待,让我流连忘返。到广州时我饿得头昏眼花,随意找了一家饭店把车停在路旁边,想进入大吃一顿弥补膂力,究竟这几天都没怎样顾得上吃。

我进店坐定,一眼就看到了菜单上的“鹅比饭”三个字,我想,完了,这下是把羊赶进了狼窝,广东人生抠“鹅比”,这比掏鹅肠可怕多了。我得赶忙撤离,不然我车上那几只母鹅将会死不瞑目。

就在这时,老板端上来一盘香气诱人的盖浇饭,米饭上面铺着一排烧得红艳诱人的鹅肉,还有碧绿的油菜和荷包蛋。老板说这即是“鹅比饭”,让我慢用。

我凝视着那排鹅肉,研讨了足足五分钟,把老板看得不可思议,还认为我傻掉了。他问我:“没事吧?”我说:“我书是读得少,但我刚从东莞过来,你不要骗我,‘鹅比’怎样会长这么?”

老板愣了半响,然后哈哈大笑,说:“细路(广东方言,通常指小孩子),这是鹅腿上的肉,也即是鹅髀,简写成‘鹅比’,不是指鹅的那个啦,你公然没读多少书。”

我得知不是生抠“鹅比”,登时如释重负,毫不介意一个餐馆老板说我没文化,抱着盘子就开端饥不择食。这烧鹅饭是我在成都从未吃过的美味,鹅皮的香脆、鹅肉的鲜美自不用提,连米饭也渗入了烧鹅的肉汁,即是光就餐我都能大吃一斤。

我目中无人地吃下了三份烧鹅饭,老板却没有显露讶异之情。他说他现已习惯了,从东莞回来的人都这么。我打着满是“鹅比”味的嗝,问老板怎样店里听不见鹅叫。据我所知,杀鹅时鹅会叫得比打雷还吓人。老板说广东人对鹅进行安乐死,不但给它们吃断头饭,还有送别酒,鹅喝完后酩酊大醉,杀起来就没有任何苦楚。

我感动得久久不能言语,老板不知就里,正预备回身离去,我却扑通一声给他跪下,说:“收下我吧,师父,我想学做烧鹅饭,我是带着诚心来的,我车上就有鹅。”

老板说他听过带艺投师,仍是第一次传闻带鹅投师,他问我为啥要拜他为师,我原原本本地把我的故事讲给他听,最终通知他,今后我家的鹅都要卖到广东来,分文不收,白送都行。

老板见我“诚贯金石”,便收我当了学徒。我欣喜若狂地翻开货车车厢,招待阿操、阿权和阿备下车,指着饭店的厨房通知它们:“你们自由了!”

阿操、阿权和阿备迈着愉快的矮子步朝厨房奔去,那里没有专掏肛门的墩子,只需笑容可掬的广东男子,它们感受来到了“天上鹅间”。

老板盯着我说:“我要给你上的第一课,即是教你成为一个实在的男子。”我兴奋地问老板:“要去东莞出差吗?我才从那里回来,有点累,不过全部以作业为重,我这就启航。”

老板说:“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坐下。”他暗示厨师将我的“第一课”从厨房端出来,那是两盘烧鹅饭。

我想,本来这是在检测我的食量来着,我卷起袖管,松了皮带,正预备大吃一场,却发现盘子里的两只鹅不是别的:一只鹅眼珠子是绿的,那是阿权,另一只鹅羽翼长得简直垂地,那是阿备。

我不由得想拍案而起,却被老板一把按住,他说:“吃了它们!不然你将永久无法生长。”

我含着眼泪吃下了阿权和阿备,吃下了我的兄弟,我的幼年。我在一饭之间长大了。

最使我苦楚的是,它俩还挺好吃的。

我经过了这第一课,被老板正式纳为学徒。我从墩子和洗碗工做起,在后厨待了三个月的时刻,天天起早贪黑,不辞辛劳。在这儿我没有兄弟,还好有我带来的最终一只大鹅阿操相伴,让我不至于没事就去东莞考虑人生。我想,老板之所以没有杀掉阿操,估量即是为了让我在异乡有个伴吧,老板真是个好人。

三个月后,我从后厨班师,老板预备提升我为“屠夫”。这三个月来我对“刀光剑影”见惯不惊,早已不是那个“爱鹅如爹”的陈向阳了,我麻痹地问老板:“杀哪只您尽管叮咛。”

老板让小工抬出一个笼子,笼子里的大鹅体形瘦弱、其貌不扬,可是目光犀利,满脸帝王相。

那是我的阿操。

阿操帮我打过的架数不胜数,和通常大鹅不一样的是它拿手智取,专门进犯小男孩的生殖器,为我立下战功很多。所以我在家里一向护着它,不让爸爸妈妈把它卖掉。它本年现已二十岁了,陪伴我从小学走到成人,从内陆走到海滨,而我今日要杀了它。

老板说:“杀了它,你就能够班师了。”

我知道我能够回绝,但阿操终归要死,与其让英豪死于鼠辈之手,还不如被我亲手完结。我默默地磨着刀,不敢凝视笼里的阿操,但阿操罕见地安静,不像别的大鹅在知晓自个命运的时分那般上蹿下跳。不愧是阿操!

我磨好了刀,然后让店员给我拿一瓶白酒,我要隆重地给阿操送别。店员递过来一瓶我没见过的白酒,翻开后有玫瑰的芳香。我问他这是啥酒,他说这是玫瑰露酒,广东人喜爱用这种酒来腌制肉类、去腥除膻,是制造烧鹅和叉烧的必备腌料。

我茅塞顿开:“本来你们的送别酒本来是用来腌它的,就好比杀人前先给人喝福尔马林,你们这安乐死没有诚心。”

也罢,喝啥我都陪你,阿操。我接过玫瑰露酒,倒在两个大碗里,将其中一碗放到阿操的笼子跟前,只见它埋头低酌,一吸而尽。

阿操生性多疑,这么多年来我很多次喂它,它总是慢悠悠地挑来拣去,有时还让它手下的大鹅替它品味后才肯进食。而今日它如此爽性,似乎知晓人道,知道这碗酒的性质。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再也不忍看它,昂起头将我的酒干了下去。一股混着玫瑰甜美和白酒浓郁滋味的液体从我的食道滑过,胃里一阵抽搐,我刹那间有了醉意。酒壮人胆,我拎着杀鹅刀,从笼里抓起阿操即是一刀,尖利的刀刃抹过它纤细的脖颈,鲜血喷得我满脸都是。

阿操就这么死了。而我由于喝了酒,归于激情杀鹅,内疚感减轻了很多。阿操你定心,我会给你的爸爸妈妈养老送终的,等过完年就把它们接到广州来杀了。

当晚,饭店里一位中年顾客吃掉了阿操,他说他立刻要去东莞,需求吃点滋补的食物,烧鹅正合他意。想到阿操身后还能去一趟东莞,我欣喜地醉倒在饭桌上。

当晚我做了很多梦,但梦的主角只需一个—阿操。在梦里它拎着一把尖刀,而我被关在笼子里,我大叫着“放我出去,还我自由”,它冷漠地提起我,指着油锅通知我:This is your freedom(这即是你的自由)。

我哭着醒来,分不清被窝里是盗汗仍是尿,这个梦是如此实在而可怕,而更为可怕的工作还在后边。渐渐地,我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只需我喝了玫瑰露酒,在喝醉后就会梦见自个成为大鹅,有时还会成为乳猪和仔鸭。我不是在和乡民打架,即是在被厨师追杀。

我认为是广东这本地的风水不好,或者是由于本地公民太贪吃,被吃掉的动物怨气凝集,致使我噩梦不断。我决议仍是回到成都去,横竖我现已学艺有成,彻底能够回到家园开一家烧鹅馆。

没承想我回到成都后仍会做相同的噩梦,尽管我现已习惯了,但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上网求助。后来我在一本历史书里找到了答案:古埃及人是最早用玫瑰酿酒的民族,他们笃信人在逝去之前喝一点玫瑰酒,身后就能够和活着的人交流灵魂。也即是说玫瑰酒成了死者和生者的沟通前言,就像一根跨过时空的电话线。而两千多年后的广东人由于贪吃,误打误撞地发明晰用玫瑰露酒腌制动物尸身以去腥的办法,当厨师喝下玫瑰露酒的时分,就能和当晚酒后死去的大鹅或者乳猪交流灵魂,把自个成为一只动物,感触它们的苦楚、惊骇和忧伤。

讲到这儿,陈向阳自顾自地喝下了一杯玫瑰露酒,他看着我,不再说话。而我现已理解了全部。本来我那天黑夜之所以会成为大鹅,即是由于喝了玫瑰露酒,和店里死去的大鹅交流了灵魂,那个墩子并没有说谎,他被我咬的鼻青眼肿,由于他即是杀鹅凶手,我这是替鹅报仇。

我正在慨叹的时分,陈向阳出手如电,将八只大醉如泥的大鹅逐个抹了脖子。我留意到他考究地将八只鹅的鹅头对着同一个方向,我问他这是何故。他说大鹅死之前通知他,大排档东边是一家鹅肠火锅店,不可让其面东而死,所以要让它们对着西方。我感动得说不出话,大鹅太刚烈了。

顷刻后,陈向阳端来一盘香味扑鼻的烧鹅饭,我饥不择食,却感触不到时刻的消逝,我觉得胃里空空如也,但又感受不到饥饿的存在。盘里的鹅和座上的我,究竟哪一个是鲜活的生命,哪一个是酒囊饭袋?我不知道。

我默默地和陈向阳喝光了店里的玫瑰露酒,同他相顾无言。酒后的我和陈向阳砸掉了东边的那家鹅肠火锅店,然后各自回家。当然这些事我都不记得,是陈向阳通知我的。陈向阳说那个被我揍了之后怀恨在心的墩子第二天去派出所报案,说我俩砸店。差人调出模糊不清的监控视频,指着那两个气势汹汹的身影通知墩子:“你看清楚了,它们是蹲着走路的,这分明是两只大鹅。”






                      
                                    文章出自:古井烧鹅  www.pingxiangshao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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